后来也不怕车了，管你啥车过来，都在跟前等着，等着游客下车来喂东西。
文 | 阿晖
可可西里那只“网红狼”，也许将成为可可西里永远的传说。
近日，有多名网友在社交平台发帖表示，疑似因被游客投喂食物而变得膘肥体壮的“可可西里网红狼初代目”被一辆大货车不慎压死。该消息经过多家媒体报道后引发舆论关注。
可可西里“网红狼”。图源：网络
12月24日，“三江源国家公园”公众号发布《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 关于“可可西里网红狼初代目被一辆大货车不慎压死”的公告》称：经查，压死狼一事属实，但所压狼是否系网民关注的“初代目”无法判断。此事发生在109国道2949—2950公里处(索南达杰保护站东侧约6公里处)。
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公告截屏
网友王女士在帖子《可可西里网红狼被卡车撞了》里介绍，事故发生在12月23日下午，当时她们一行三人从可可西里返程路上，发现一辆大卡车打着双闪停在路上，车底下躺着一只狼，还有微弱呼吸。她立即拨打了110和救助站电话，40分钟后，救助站工作人员来到事故现场，表示受伤的狼已经死亡，并将其尸体装入麻袋后运走。
网友王女士发帖表示，疑似可可西里“网红狼”被撞身亡。图源：网络
王女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司机告诉她们，长期向游客讨要食物的“网红狼”实际上有四五只，这是其中一只，很胖很大。王女士称她的向导认出被撞的就是那只“黄黄胖胖的狼”。
一名在附近提供旅拍服务的摄影师也在社交平台发帖《可可西里以后再没有网红狼了》，“网红狼趴在地上，原来是被大车撞了。车上的上海小姐姐帮忙打救助电话，剩下的下车去找保护站的人”。图片显示，“网红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有很长一条血迹。上游新闻记者留言咨询该摄影师“被压死的狼是不是最出名的那头网红狼”，该摄影师回复“对”。
一名摄影师发帖表示，这头狼疑似等待游客投喂食物时被撞。图源：网络
在相关的帖子发布后，众多网友对这头狼遭遇意外纷纷表达出遗憾之情。有网友留言表示：“别再投喂野生动物了，这只狼被撞死的原因就是对车流失去了警惕。”还有数名网友晒出了自己以前拍摄的“网红狼”照片，“今年去的时候还专门拍过它”“上周六才遇到过，没想到”……
网络上出现可可西里 “网红狼”的消息，可以追溯到一年多前。有很多网友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他们在青海可可西里国道边遇到的一只奇特的狼的经历。
这只野狼的生活曾过得相当艰难，瘦弱的身躯和凌乱的毛发昭示着它的困境，可是当它开始沿着公路寻找食物，选择了货车司机们抛弃在路边的厨余垃圾后，生活开始发生改变。
可可西里“网红狼”走红前后对比图。
随着旅游旺季的到来，游客增多，路边垃圾量也显著增加，“网红狼“的生活水平从温饱直奔小康。在过往游客和司机的投喂之下，它逐渐胖成“球”，甚至学会了迎向过往车辆摇尾乞食，开启了一段撒娇、打滚、耍赖的“网红”生涯。
最初人们投喂的食物五花八门，馒头、面包、火腿肠，样样来者不拒，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品味竟变得挑剔起来，只对蛋黄派和烧鸡火腿肠感兴趣。
通过“吃播”视频成功走红后，“网红狼“越走越远，“二哈化”的过程让人叹为观止，在狼道与霸道之间，它选择了国道。
可可西里“网红狼”跟着游客车讨食。图源：网络
工作人员为了制止网红狼的“颓废生活”，决定诱捕它并将其放生数十公里之外，没过多久，“网红狼“居然自己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两只年轻的狼。这一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从最初各自讨要食物到如今的团伙作战。这群狼就会跑到公路边拦车撒泼打滚，好像在宣告“我们要吃”的权利。
可可西里“网红狼”在路边撒娇。图源：网络
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一名工作人员表示，目前在公路等待游客投喂的狼有四五只，被压死的为其中一只。“由于游客长期投喂，狼自己也不找食物了，就在路边等着。后来也不怕车了，管你啥车过来，都在跟前等着，等着游客下车来喂东西。当时大货车司机发现狼后紧急刹车，但是已经来不及。”
该工作人员呼吁，游客不要向野生动物投喂食物，会导致它们失去自主觅食的本领，而且降低对车辆的警惕性，从而导致交通事故。
可可西里“网红狼”跟着游客汽车。图源：网络
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在公告中也称，给野生动物投喂人类食物，可能会破坏野生动物自然觅食本能，从而影响生存能力甚至丧失野性，影响种群平衡，存在病害传播的隐患。另外，人类食物中的高糖、高盐、高脂肪等成分，会造成野生动物肥胖，影响野生动物心血管健康，还会造成骨骼变形、脱毛、器官衰竭，甚至死亡等严重危害。
为此，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再次呼吁：为了保护您的自身安全，为了保持宁静的自然环境，为了野生动物的安全，禁止投喂野生动物，让我们共同呵护好野生动物生存的自然环境。
相关新闻
因投喂走红的野生动物们：“网红狼”从爆火到身亡仅1年多，喀纳斯小狐狸死在雪地里
据上游新闻报道，12月23日，多名网友在社交平台发帖表示，疑似因游客投喂食物而变得膘肥体壮的可可西里“网红狼”被一辆大货车不慎轧死。有消息称，“网红狼”之死与其不惧人不畏车有关。
野生动物因为人类活动死亡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悲剧，更让人担忧的是，这起看似孤立的案例与人类的干预有着密切的联系，而据上游新闻了解，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因为人类投喂引起的死亡事件。有哪些野生动物被人类投喂成了“网红”？它们最后怎样了？背后又有哪些值得深思的问题？上游新闻进行了了解。
它们，从一夜爆火到突然“陨落”
从成为“网红”到“陨落”，“网红狼”仅用了一年多时间。
据专家介绍，青藏高原分布的狼属于灰狼里的蒙古狼亚种，主要分布于中国北方的草原和高原地区，是一种原体型很大、现体型较小的狼，体毛呈棕黄色，腹部略白。
2023年10月，有网友发视频称青海可可西里的一匹野狼，因经常被过往游客和司机投喂，已经“判若两狼”。不但体型变得滚圆，还会向过往车辆摇尾巴，露肚皮撒娇讨食。这头“被投喂成网红”的野狼因此迅速走红网络，引发网友广泛关注和讨论。
“网红狼”被投喂前后对比。中国环境网
2024年10月，据在野狼出没地附近巡逻的可可西里森林公安局民警介绍，随着投喂的人多了，这匹狼还会挑食，并且已经习惯了与人类亲近，开始依赖人类的投喂。除此之外它还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同伴，形成了一个在路边讨食的狼群。最多的时候，工作人员在“网红狼”经常活动的周边区域发现了12匹野狼。
遗憾的是，12月23日，多名网友在社交平台发帖表示，疑似因被游客投喂食物而变得膘肥体壮的可可西里“网红狼”被一辆大货车不慎轧死。12月24日，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对此公开通报称，经查，轧死狼一事属实，但所轧狼是否系网民关注的那一匹无法判断。可以说，社交网络见证了一代“网红狼”的“陨落”。
一名摄影师发帖表示，这头狼疑似等待游客投喂食物时被撞。网络图
然而，这样的“陨落”并非孤例。
“网红小狐狸”也被称作喀纳斯的小吉祥物，每到入冬时节，山上食物减少，景区人流量较夏季相对减少后，在通往禾木村的道路契巴罗衣路段，游客常能遇见野生小狐狸觅食，不怕生人的狐狸有时会向游客讨食。因为模样可爱、充满灵气，它们已经成为喀纳斯景区的“网红”。
去年12月26日，微博话题“网红狐狸死在雪地里”登上热搜第一。话题内容显示，近日，新疆喀纳斯景区，一只网红狐狸死在雪地里。
据媒体报道，2023年12月25日，在新疆阿勒泰喀纳斯景区，一游客发视频称喀纳斯“网红小狐狸”死亡。视频显示，狐狸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周围有不少脚印。
雪地里的野生狐狸一动不动。视频截图
一位用户在评论中表示，前几天在喀纳斯景区有看到一只小狐狸被很多游客投喂，在该用户发布的图片中可以看到小狐狸身边散落了不少火腿肠包装和人类食物。
一名景区工作人员表示，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死因是否与投喂相关，但该工作人员表示，景区一直都不提倡游客投喂食物。
上游新闻注意到，随着生态环境的改善以及旅游业的深入发展，人类在自然环境下碰到野生动物的几率增大，而出于怜爱或娱乐的投喂行为却造成了悲惨的后果。
他们，为了“好玩”拍视频投喂猛兽
今年9月有媒体报道称，有多位网友在抖音发布短视频，称他们在西藏地区游玩时碰到了野生的棕熊。视频中，偶遇的棕熊时而在公路旁边等待路过的车辆投喂食物，时而在公路下的溪流玩耍。
野生动物科普作家杨毅在查看了游客拍摄的照片后介绍，游客所遇到的是西藏棕熊，因为脸比较尖，有点像马，所以也被称之为藏马熊。藏马熊属于棕熊的亚种之一，我国西藏、青海、新疆地区也都会有它的出没，其栖息地主要分布在高海拔地区。
杨毅介绍，藏马熊的食物比较杂，主要吃肉类比较多，像鼠、兔，包括动物和家畜的尸体，还会和藏狐去争夺食物。
然而成为“网红”的棕熊并不只有“慈眉善目”的一面。
另据报道，西藏那曲有游客在投喂野生棕熊时遭熊猛扑抢食，车辆被熊掌抓出了几道划痕，场面十分惊险。
偶遇并投喂的两头熊。九派新闻
事情发生在9月12日，当事人与朋友开车前往萨普神山景区，路遇两头棕熊在路边，出于好心就拿出车中食物进行投喂，并拍摄视频。投喂过程中，游客把车窗玻璃全部降下，突然有一只熊站立起来朝车窗猛扑，随后镜头一阵抖动，视频里传来男子的惊呼声。
当事人回忆，驾驶的越野车被抓三道划痕，预估损失几百元，幸运的是他们并未受到伤害。
此外，峨眉山的峨眉猴以其嚣张跋扈的习性迎合了部分人猎奇的心理，在社交平台上也是“网红”一般的存在。
然而，关于峨眉猴子伤人、抢食的事件却也屡被曝光。今年7月，网曝一峨眉猴为抢夺食物扑倒一男孩，导致男孩从高处坠落。视频中，男孩站在一处高台上，和一只猴子产生拉扯。随后，他被猴子撞倒并从台上摔落，周边的围观人群发出惊呼。
峨眉山猴子扑倒一男孩致其跌落。新闻截图
7月22日，峨眉山景区工作人员回应：事发后，已有工作人员及时赶到进行处理，目前男孩无碍。
事实上，在峨眉山景区内，野猴伤人事件并不罕见。“顽劣、凶猛、不怕人”是游客们对峨眉山猴子的评价。据不完全统计，峨眉山风景区全年会发生超300起猴群伤人事件，平均每天都有一名游客受伤，而野猴不怕人也与游客经常性地投喂不无关系。
此外，今年12月20日，一段关于深圳梧桐山凌云道上游客徒手投喂野猪的视频，也在社交平台上引发热议。视频中，一群徒步登山的游客正在投喂一头体型较大的野猪，包括面包、饼干等食物，引得野猪津津有味地进食。一旁的小朋友拿着手机拍摄，显得十分兴奋。
游客在徒手投喂野猪。视频截图
评论区一位网友表示：“把野猪喂刁了，以后可能会靠近人群抢食，甚至发生危险。”也有网友认为：“野猪的咬合力很强，万一攻击游客，后果不堪设想。”当地管理部门也多次提醒，野猪攻击性很强，游客需远离野猪以防遭遇不测。
野生“网红”的不能承受之重
把野生动物投喂成“网红”并不像看起来这么有趣。
在有关可可西里“网红狼”疑被轧死的新闻报道中，一位工作人员介绍：“由于游客长期投喂，狼自己也不找食物了，就在路边等着。后来也不怕车了，管你啥车过来，都在跟前等着，等着游客下车来喂东西。”
该工作人员呼吁，游客们不要再给狼以及其他野生动物投喂食物，“它们逐渐丧失了警惕性，一开始在路边，后来就在路中间了，自己不觅食了，有了依赖心理。最开始才一只狼，现在四五只了。而且这些狼还不是那种很老的狼，属于青壮年期。”
另据此前媒体报道，一位抖音博主发布的视频中，该博主在禾木驾车时偶遇野生小狐狸。值得一提的是，视频中的小狐狸看似一点不怕人，径直站在正在拐弯的公路中央，似乎想要拦下汽车讨食，让人担心其安全。
小狐狸站在公路中央。视频截图
喀纳斯景区此前曾多次发布倡议，提示游客不要投喂野生动物。景区表示，对于野生动物来说，人类所食用的食物，比如火腿肠和巧克力，大多都是高盐高糖，动物食用后会导致毛发暗淡稀疏、生病，有的小狐狸因为被投喂尾巴变秃，还有小狐狸因此去世。
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连新明表示，给野生动物投喂人类的食物，相当于让它摄入高盐，容易给它的健康带来隐患。“当狼的身体健康受到威胁，最糟糕的结局即狼全部患病，不能捕捉野生动物，就会导致藏羚羊等有蹄类动物数量激增，从而对草场形成破坏。”连新明介绍，对于可可西里这个脆弱的生态环境来讲，一旦地表上草的覆盖度降低，很容易造成沙化等一系列生态学问题。
“游客投喂野生动物表面上看似善意，但实际上可能会对生态系统造成严重影响。这种行为会让动物对人类食物产生依赖，破坏它们的自然觅食行为，从而影响生存能力和环境生态平衡。投喂行为同时也会对游客安全造成威胁。”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张波表示。
今年7月17日，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发布《关于严禁投喂野生动物的通告》。通告提醒，给野生动物投喂人类食物，可能会破坏野生动物自然觅食本能，从而影响生存能力甚至丧失野性，影响种群平衡，存在病害传播的隐患。另外，人类食物中的高糖、高盐、高脂肪等成分，会导致野生动物肥胖，影响野生动物心血管健康，还会造成骨骼变形、脱毛、器官衰竭，甚至死亡等严重危害。
投喂野生动物，到底是“爱”还是“害”？
在上述网友禾木驾车偶遇野生小狐狸的视频评论区，评论出奇一致：“不要投喂这个道理要说多少遍”“不要乱投喂”“不要投喂野生动物，才是对它们最大的保护”……可见不要投喂野生动物已经是不少网友的一致看法，然而在现实中，为何投喂行为仍屡禁不止？
深圳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副秘书长刘辉曾介绍，游客在投喂野生动物的时候，多数有一种猎奇、好玩、关心野生动物的心态，但这些行为混淆了野生动物和家养动物的界限。事实上，野生动物和家养动物从行为特点和生理需求上有非常大的区别，不能将对家养动物的关爱投射到野生动物上。
人们一方面缺乏科学的喂养常识，认为人能吃的，动物也可以吃，不清楚投喂行为给动物带来的伤害；另一方面则是，对于类似的乱投喂行为惩处力度还不够，尽管已有景区对类似现象进行警告、处罚等，但仍没有形成足够的震慑。
不过可喜的是，在一些地方出台的条例规范中，已对游客在景区内伤害、投喂动物等行为作出了规制。
针对投喂动物，2023年10月，《上海市野生动物保护条例》施行，条例明确指出禁止投喂野外环境自然生长繁殖的野生动物。2024年《四川省〈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实施办法》施行，明确观察、拍摄野生动物不得擅自投食、驱赶等。全国不少景区还设立了游客“黑名单”制度。《北京市公园条例》规定，游人游览公园禁止恐吓、投打、伤害动物或者在非投喂区投喂动物，对于违反规定的行为，责令改正，并可以处50元以上100元以下罚款；造成损失的，依法承担赔偿责任；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杨建顺建议，对于一些游客的旅游不文明行为，要依法依规有效地予以制止、教育、惩处，该罚款的罚款，该教育的教育，该适用治安管理处罚法的就依法予以治安管理处罚，该赔偿的就令其赔偿。应对个别游客的不文明行为和屡教不改者，可以考虑引入征信体系，采用将其列入旅游不文明行为记录的做法。但应当建立健全相关法律法规，健全相应的评审组织、程序和标准，以确保依法依规有效规制。
“野生动物的生存不应被人类的‘爱心’所左右，只有让它们回归自然，遵循自然法则，才能实现真正的生态和谐。真正的爱，应该是尊重每一个生命，尊重自然界的法则和规律，让野生动物在它们应有的环境中自由生长、自由竞争。”红网评论道。
